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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 利
一簇茶叶斜生于瓦砾之间,嫩绿的色彩在深沉的灰色中越发清丽脱俗。正午的烈日被盘根错节的棵棵老树遮蔽,遥遥望去,那块失了色的“慧苑禅寺”牌匾在那些许阳光照射下竟也熠熠生辉起来。
流连于这派自然古朴的氛围中不忍离去,忽而,一阵幽幽茶香不淡不浓地充盈其中,正是那武夷岩茶独有花香味。兴许是哪家隐于茶树间的屋舍正焙着茶呢,我沉醉于只属于此时此刻的意趣,可心中一阵惋惜惆怅却在这时生出根来。都说茶之意趣旨在缘,在淡泊名利,在超脱世俗,可茶农们采茶、制茶,到杯杯茶汤呈于你我面前,谁说这不是在追求名利、沦于世俗之间呢?这偌大武夷山闻名遐迩,供游人游览,导游讲解之声充斥这自然质朴之地,谁说这不是违背了茶之本意呢?那一盒盒价格不菲的名茶,在茶农们辛勤劳作下产生,当端到我们面前时,是茶缘,也是茶利。
怀着对茶的崇敬,我们有幸拜访了一间颇有名气的茶馆。甫一踏入那间茶馆,扑鼻而来便是一阵浓郁的茶香,整洁干净的茶案上摆放着简单的茶具,各种茶壶、竹简分门别类。我们落座后,茶馆的男主人为我们泡上一壶又一壶水仙、肉桂,我不免有些恹恹,心思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。忽而,一阵清脆的铃声大作,我愣了愣,正准备检查自己的手机,男主人朝我们一笑,解释道:“是我设置的提醒铃声,该去焙茶了。”我们也随他同去。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,还未及门,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,正值夏日,立时额头上便生出了一排汗珠。不敢进去,便在门外往里望,十只特制的竹筐放在荔枝木炭火上,竹筐里是焙得黑褐色的茶叶。据他介绍,为了保证茶叶受热均匀,每隔四五十分钟便要将茶叶全部翻整一遍,从早上七点到次日凌晨三点都要守着定时翻整,焙一遍茶要连续十多天。我走进屋子,仔细看那炭火,即使被炉灰盖着,这偌大的屋子却已达四五十多度高温。将十筐茶叶翻整一遍,出来已是大汗淋漓。
妈妈告诉我,如今茶市场上,很多茶商为了提高效率,更为图省事,焙茶时通常会使用机器电焙,机器与人工相比,岩茶的韵味自是差了些,但不用掌握碳焙技术,无须经历高温和手工翻整,也省时省力。
我一怔,这才开始注意到他眼中的睡意,而更多的,则是他眼中的专注和认真,是他泡茶时的珍视和爱惜,是他那双熟练的手。
即将离开,妈妈向他询问一款十分珍贵的名茶的价钱,也是方才泡出的最好喝的茶。他笑笑,道那款茶是不售卖的,以茶会友遇知己时才拿出来分享。
我望着他真诚而有些歉疚的双眼,忽而想通了什么。在这个物欲横流、急功近利的环境下,试问谁能如古时文士苏轼、范仲淹之辈真正能摒弃名利,即使有,也是极少数。我们在责骂批判那些经不住名利诱惑之人时,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曾做过一般的事情。什么淡泊名利,超凡脱俗,真的不现实。或许那些茶农们亦想守着自己的茶园自斟自饮,闲云野鹤,奈何为谋生计不得不放下心中淳朴的念想;或许我们也曾想得一僻静之隅返璞归真,过梅妻鹤子的生活,可有很多因素让我们抛弃了心中最深刻的悸动,而去追求那些浮云。这世上,谁不为自己锦衣玉食,前程光明放手一搏,哪怕仅仅是为了光宗耀祖,为了妻儿老母。
须臾间,窗外蓝天白云如此美好,那茶树的叶生得那么的绿。
我捧起茶案上那杯澄净的茶,一饮而尽。茶汤入喉,香气浓郁,回甘生津。若我活在内心深处的茶庄中,该多好。走出茶馆,阳光依旧灿烂,只可惜,那古朴幽远的茶香却再无法找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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